再见,兔腿
2022/6/27 来源:不详周老师的学校有个传统:六年级的学生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离开学校的当天,会得到一个大大的,香喷喷的孜然兔腿。
我见过那一天的盛况,食堂师傅们用扁担,一头一个,挑着沉甸甸的,装满香气四溢的兔腿桶子,摆放在毕业班的门口。
我问周老师,你们学校这个风俗从何而来?又有什么说法?他说不出所以然,只是详细给我描述孜然兔腿的烹饪方法。
那一天的盛况,除了食堂师傅、沉甸甸的桶、香气四溢的兔腿,还有一些别的元素。
比如昂首挺胸又百感交集的爹妈们,牵着自己娃的手依次走上红毯,领毕业证;又比如最后离别时刻到来时,有些孩子抱着老师哭得哇啊哇的,不能自持。
再比如有些老师尽管每年都在送别,还是会被逗引得一次又一次泪洒校园。记忆中,周老师都跟着孩子们抹过眼泪,只是比较含蓄。
其时,已是旺盛冒油的夏季,栀子花乌泱泱,香味浓郁,溢满鼻腔;树上也有了窸窸窣窣蝉鸣,虽然还不到最高亢的时候,却也预示一生将迎来变迁。
儿子今年小学毕业,因为疫情,家长不能出席毕业典礼。遗憾之余,我给儿子说,无论如何,兔腿你得给我留着。
除了它能吃,好吃,我也需要一些仪式感,需要仪式感来提醒自己身涉时间洪流,除了随波逐流,其他什么也干不了。
仪式感就像胶卷的底片,一张一张的中间,是一道又一道黑黑的隔断,把这张和上一张断开,分离。断开的可以是时间,可以是地点,可以是人物,标志着有些事,到此为止了;标志着有些路,走到这里该分岔了。
儿子去上学,每周一早上都是要穿校服的,昨天我把他的校服找出来,说了一句,“这大概是最后一个需要穿校服的星期一,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”
儿子幼儿园读了四年,我一点都不觉得时间过得快,他读小学,读了整整六年,我却觉得这六年白驹过隙?想不通。
就毕业了。
我记得我小学毕业的时候,被老师组织着照了毕业照,自己没任何感觉;初中毕业的时候,跟风拿了个漂亮笔记本请每个自以为关系好的同学写毕业赠言。
那个笔记本现在还在,翻开来看,那些当时关系好留了言的啊,有些同学长什么样都完全不记得了,而有些留言的同学,纸短情长,现在都隔三差五还能见。
那时候,照毕业照写临别赠言什么的,形式大于意义。
高中的时候,大概是,应该是,或者一定是忙于高考,就只有毕业照,也没有拿小本本请大家写赠言了。
大学毕业的时候,大家一个一个慢慢地收拾行李,又先一个后一个地离开。那天很奇怪,我眼见着寝室里某人要离开的时候,突然哭了起来。
现在问我那时为什么哭,完全说不出当时心情。但那个当下就是那样,没有任何征兆地哭了起来,哭得肝肠寸断,哭得那个同学手足无措。
我曾在大三的暑假去西宁实习。坐在成都开往兰州的火车上看到车窗外,几个大男生围成一圈,双手搭肩,扬声痛哭,哭得毫不遮掩,酣畅淋漓。
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那么多男人一起放声大哭,当时我想的是,“他们看起来真的好悲伤,可是他们哭什么呢?”现在的我回头去看大学毕业那次不知所起,一发不可收拾的哭,也想要问自己,“哭什么呢?”
现在的我更想说,如果知道未来人生有那么多不可知,有那么多崇山峻岭需要去手足并用,甚至摔得鲜血淋漓,那时确实可以先哭为敬。
相比起来,旧时光确实简单轻松快乐多了,是吧是吧?
我大学一毕业就只身一人跨山越海地奔赴非洲马达加斯加工作,一待就是两年,两年间认识了许多从天南海北汇聚到那个国家的朋友。
那时大家年轻,工作环境轻松,又没有生活压力,那个国家穷,穷的提供不了任何娱乐设施。大家凑在一起,整天就是吃吃喝喝,闲聊,闲逛,生活内容很简单,但因为人是那帮人,却时时都觉得开心得不得了。
后来,我工作期满要回国了。
临走前那个晚上,大家又凑在一块吃吃喝喝,后来,大家拿筷子敲着碗边,边敲边唱齐秦的《花祭》,“你是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?你是不是春天一过一定要走?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候鸟飞走,留下来留下来……”
那一幕,好难忘。那天晚上有没有人哭,我不记得了。
第二天从马达加斯加飞毛里求斯转机。飞机从毛里求斯机场起飞的时候,恰是那年12月的最后一天,第二年的第一天,辞旧迎新之际。
舷窗外烟花璀璨,此起彼伏,俯瞰下去,既短暂,又恒久。看着那一幕,我感觉非洲两年就像这烟花,既短暂,又恒久,美梦一样,
当年海角天边聚在一起的朋友,后来又复散落各地。嫁去利物浦的曾带着英国老公来成都见我,在多伦多的曾不远万里寄来和配偶的照片,在刚果金的通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