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下得哪是雪,分明是一朵朵浪漫,一片片回
2022/11/21 来源:不详北京扁平疣治疗好医院 http://baidianfeng.39.net/a_zczz/210127/8629850.html
文
梅君
盼了一冬的雪,终于像大米粒子一样,纷纷扬扬落下来了。不是像鹅毛般轻飘飘曼妙地下,而是嘀嘀哒哒、稀里哗啦,闹得动静挺大,有点恃宠而娇,生怕人不知道它的大驾光临。
“撒盐空中差可拟,未若柳絮因风起”。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,这场雪一下,抚慰了多少阴霾一冬的眼睛和萧瑟干渴的心灵呢。在雪花飘起的日子里,任谁都会柔软起来、浪漫起来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”,温暖如春的室内,或坐或卧,斜看窗外雪线逶迤,任思绪漫天飞舞。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这下的哪里是雪,分明是一朵朵浪漫、一片片回忆啊。
“下雪了,如果我们不打伞,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走到白头?”“美过故宫!一场初雪后,济南的美貌都藏不住了……”果然,如今雪下得最大、最浪漫的地方,是朋友圈。
而在我心里,雪下得最大的地方,是回忆里。
小时候的冬天,没空调没暖气,比现在更像冬天。北风呜嗷呜嗷叫着,像恶魔般示威着,从干枯的树枝子上掠过,声势惊人。窗玻璃上结满晶莹的冰花,窗台上,粉红的仙客来开得辉眼,屋檐下一溜两行挂着尖尖的冰凌子,水缸里结起一层薄冰,捞几片放进碗里,加点糖精,咔嚓咔嚓,吃起来像冰棒。
这样的冬天,冷得正经,雪也不傲娇,哪用得着现在这样千呼万唤始出来?经常是早上一睁眼,窗上便映出一片白光,外面早已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,漫天雪花犹自撕棉扯絮般飘飘洒洒……那时的孩子也泼辣,从热乎乎的大炕上爬起来,穿上棉袄棉裤棉鞋,再套上大棉猴,一个叫一个,和小朋友结伴去上幼儿园。一路上,你团个雪球砸到他脸上,他又捧起一把雪塞进你脖子里,然后你撵我追,在雪地上跌跌撞撞,动不动摔个四仰八叉,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。
路上的雪有一尺来厚,一踩踩到脚踝,一路走下来,棉鞋都打湿了,脚丫子快冻成冰了。看看时间还早,就跑到学校边上秀娥老师的家里,她家的奶奶特别慈祥,赶紧让我们把脚伸进灶里去烤烤,再到火炕上焐焐。秀娥老师长得白白胖胖,像块大白兔奶糖,天天笑嘻嘻的,看我们闹腾也不管,唏溜唏溜喝完粥,就把我们从大炕上拽下来,一起去上学。幼儿园里有个大秋千,下课后,秀娥老师有时会坐上秋千,长辫子搭到后腰的秀英老师就在后面推她,一荡荡老高,吓得秀娥老师又笑又叫,我们这些皮孩子就在旁边兴奋地拍手跳脚。
那时候还是大集体,一到夏收秋收,老师就组织小朋友去田地里捡麦穗、拾豆子、拣花生。卖了钱,攒起来,等快过年时,秀娥、秀英老师就去买来高粱饴、胖娃娃抱金鱼年画、铁皮子铅笔盒、本子橡皮,论功行赏,发给我们。不是吹牛,我从来就是得奖品最多的那个。经常,屋外飘着清冷的雪花,屋内,秀娥老师一边翻看小本本上每个孩子的劳动成果,一边发着奖品,有时,一颗高梁饴还给切成两半,她白胖胖脸上那认真的样子,就像童年时那一场场白皑皑的雪,烙印在记忆深处。多年过去,听老家来的姐姐说,秀娥老师还不到40岁就得乳癌去世了,这让我难过了很久,耳边还老回荡起她无遮无拦快乐的笑声。
后来,到济南上大学。印象中,那时候的济南也是不缺雪的,一到冬天,总会正儿八经地下几场雪。大二元旦时,就应景似的迎来一场大雪。那时候,我们还在小清河北边的分院里上课,有些荒凉的校园里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操场边的芦苇、小湖边的杨柳,全都戴上了俏皮的小白帽。教室外面冻得拿不出手,而教室里却热火朝天,同学们正在包饺子迎新年。
从食堂里借来大盆和面、调馅,课桌铺上保鲜膜当面板,擀面杖不够用,就拿来酒瓶子凑合。整个教室里欢声笑语,你抹我一脸面粉,我弄你一手馅。擀的饺子皮厚的厚、薄的薄,大的如手掌、小的一口口。包的饺子不是撑得肚儿圆合不上嘴,就是吃不上菜,瘪得像饿鬼。看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,大家都笑得喘不过气来,你说我包得丑,我笑你笨得找不到婆家……好容易包好饺子,送到食堂煮熟了。我们的“男神”——文艺范儿十足的文学概论老师,咯吱咯吱踩着雪来了,陪我们一起吃水饺迎新年。大家用勺子叮叮当当敲着饭缸子,快乐地吃着这“丑陋”的水饺,却好像是人间最好的美味。时隔20年,在又一个飘雪的日子里,失散各地的同学和老师,可还记得那个一起包水饺的热闹新年?
这几年,暖冬居多,雪下也成了稀罕物,不过,好像每年也都没爽约过。一下雪,我和孩子就喜欢去爬山。雪将天空洗得瓦蓝瓦蓝,空气里有一种清冽的味道,大山小山像刚出炉的大馒头。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,让憋屈了一冬的心,一下子舒展开来。旷野里人迹罕至,雪地上偶尔有一两串梅花蹄印,弯弯曲曲伸向远方,就会不由猜测这是何种小兽,编织几个或恐怖或蒙太奇的故事。
雪后爬过最高的山是梯子山。梯子山海拔976米,是济南的最高峰。应该是前年吧,落过一场雪,我们坐路公交来到西营的上降甘,然后步行一段路来到梯子山村。一路上,雪扑哧扑哧的,山里的石头、果林、房子,全都如冰雕雪筑一般,美得像童话。
春夏秋冬,几乎每个季节都会来爬梯子山。四五月时,漫山开遍连翘花,犹如一座黄金山。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是小风骚,“梨花一枝春带雨”是小清新,梯子山的连翘花才是济南春天荡气回肠的杰作。
而一场雪后,那曾黄花遍野的层山银装素裹,颇有“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,欲与天公试比高”的英雄气概。上山的路本来就不好找,雪一下,那些藏在连翘丛里的羊肠小路,更是难寻难觅,得凭着记忆和经验,使劲拨拉着找。好容易找到了,雪滑路险,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,甚至手脚并用,扯着树枝往上攀爬,“苦不苦,想想长征两万五”,这个时候爬这么高的山,真的就像在体验当年红军爬雪山时的情景。不过,雪天爬山的,也不止“犯神经”似的我们一家,有位妈妈还领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爬,难不成是在进行魔鬼式的吃苦训练?
好容易爬到山顶,山上的风很大,卷起雪粒子扑在脸上,冻得生疼,我们赶紧顺着山脊往西走,然后沿着后山,找到那条记忆中的小路,连滚带爬地翻下后山,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,“偷渡”到了水帘峡景区,一路上,不知在雪地里翻了几个滚,摔了多少跤,不过,心情是愉悦、雀跃的。
这些个雪地里的冒险,给平日乏味单调的生活,增添了那么多灵动的色彩,虽然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,但有些记忆,无论悲喜,岂是会被大雪和岁月的风尘轻易埋没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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