灌河文学middot散文黄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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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岛上的兔子

◎黄三畅

踏着卵石小径，我和廖君来到广场左侧的小山包上。这里相对安静一些，不像广场中心那样舞影蹁跹、歌声飘荡。我俩在一把木沙发上坐下来。春月的淡淡清辉，静静地洒在低矮浓密的杂树叶子上。是的，这个建在新城区的广场，原先属郊外，一大片场地是填起来的，但这座小山包是原先就有的，山包上的植被没有芟除，景观基本还是原汁原味。

“一个兔子！”廖君突然扭过头说。

我也瞥见了，但一闪眼它就不见了——是个麻兔，溜到树丛里去了。

小生灵应该是这里的土居，很可能不只是一只。我为它们庆幸。这广场已建了六七年，也就是说它们在这孤岛一般小山包上，已经生存、繁衍了六七年。它们的天敌，狐狸之类倒没有了，而主要是人；它们肯定被无数的游人发现过，如果有人要捕获它们，也很容易——这就说明，发现它们的人无意捕获它们。

我正这样想着，忽听见后面有声响。扭头一看，是位大婶。只见她把一个馒头一小块一小块掰开，往旁边的一个小空坪上扔。我问她这是做什么，她说：“没做什么——吃剩的馒头，给小鸟吃。”又问我俩，“你们看见什么吗？”我说：“没看见什么啊。”她说：“没看见就好！”

大婶走了之后，我对廖君说：“她可能是把馒头扔给兔子吃——她知道这附近有兔子。”廖君说：“我也是这样猜——兔子也确实可爱，野兔比家兔还可爱。”

另有一天上午，我一个人在这小山包上散心，走到一处树荫下，见一个穿橘红马甲的阿姨——应该是广场清洁员——在树丛间扫什么，仔细一看，她的垃圾筲里竟然是……兔子屎！哦，我猜出她的用意了：扫掉兔子屎，是为了让别的人不知道这山包上有野兔；要不然，恐怕有些人对野兔打歪主意。

我对那位阿姨说：“兔子屎扫掉好！”她说：“你知道这里有野兔？”我说知道。她说，你不要告诉别人。我答应了，又说：“你知道这山包上一共有多少野兔吗？”她说：“有好几窝了。希望它们不断种才好！有时候我一个人在这山包上做事，也能看见野兔，它们不怕我。你还别说，有野物活动，整个山包都有活气了！”看来这位阿姨，还真不简单。

大约一个月后，廖君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：

我俩在广场边的小山包发现野兔后的第二天，有人给廖君送了一只小狗。他就每天晚上带着小狗到广场上来，自己和熟人、朋友说话时，就让小狗自由活动。一天晚上，他和一个熟人说了一阵子话，发现小狗不在身边，就到处找。走到离那天晚上和我发现野兔不远的地方，看见小狗和两个野兔在一起。难道是小狗要咬野兔？他想走上去制止，却又发现不像要咬野兔，而是在和野兔嬉戏。是的，是在嬉戏。两个野兔在小狗的两旁一蹦一跳，小狗的脑袋也时而拐向左时而拐向右，嘴巴也小小地张开，尾巴也一晃一晃，似在吓唬又似在逗弄野兔。廖君觉得有趣极了：狗本是兔子的天敌，现在却成了朋友！他正要往前走一步的时候，两只野兔倏然溜走了。后来的晚上，他一次又一地次带狗到山包上，又一次又一次地看见狗和兔子在嬉戏，兔子或是一个，或是两个，或是三四个。渐渐地，兔子“爱屋及乌”，见了他这位狗的主人，也不溜走了。

在一定的场合，动物之间可以化敌为友。而动物的最大天敌是人，人不与之为敌，它们就相对安全了。

黄三畅，湖南省作协会员，文学杂志《都梁风》执行副主编。在《青年文学》《芙蓉》《清明》《湖南文学》《青年作家》《萌芽》《章回小说》《羊城晚报》等发表小说散文杂文二百多万字。出版长篇小说《弦歌》《一个女人的时光隧道》等两部、中短篇小说集《一个女作家成名后的处女作》（与人合作）《禁忌》等两部、散文集《让生命洋溢诗情》《行吟古城古州》《山灵与天籁》《云深不知处》等四部。多篇散文、微型小说、杂文被选入年选本。曾获《羊城晚报》花地创作奖，小说《圣手》被选入羊城晚报50周年花地作品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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